字节跳动抄袭事件引发8,000万罚款风波｜最高人民法院终审背后的代码侵权真相

2 月 17

Luke Fan字节跳动，故事多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字节跳动抄袭事件引发8,000万罚款风波｜最高人民法院终审背后的代码侵权真相已关闭评论

字节跳动因为抄袭被判罚了8,000多万人民币。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大家好，欢迎收听老范讲故事YouTube频道。今天咱们来回顾一下，字节跳动为什么被判罚了8,000多万人民币，故事的始末是什么样的。

有一个公司叫做北京美摄公司，突然发了一个公众号。美摄是美丽的美，摄影的摄，专门做这种视频编辑相关的底层开发的一个公司。他发了什么呢？说字节跳动8款产品代码抄袭案迎来终审判决，字节跳动被最高人民法院判赔8,266.8万元。发了这样的一条。

事情最开始是2021年5月份，美摄公司发现字节软件视频编辑处理等相关功能代码大量抄袭美摄公司享有著作权的美摄SDK软件。经进一步比对分析，美摄公司发现同属于字节跳动旗下的剪映、巨量创意、Faceu、图虫、轻颜相机、多闪、火山引擎等产品也存在着软件代码抄袭行为。这个事情他发现了以后就去告，告完了以后，大家注意，这是2021年到2023年的6月底，2024年5月底这两个时间点，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和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先后作出了一审判决。北京市知识产权法院先做了，然后是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也做了，认定抖音公司及其关联公司侵害了美摄SDK的软件注册权，判令其向美摄公司赔礼道歉，以及赔偿经济损失和合理支出共计2,670.4万元。2,000多万判完了，但是双方都不服，一起去上诉去了，上诉到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法院作出了终审判决，也就是这一次，美摄发出来的这个公众号，判了8,000多万。最高法院第一维持一审判决侵权，认定你这个确实侵权了，第二对一审判决损害赔偿偏低，予以改判。这个一审判完了以后，字节说我不服，我去申诉去了，这个美摄说我也不服，罚太少了。最高院判下来确实是侵权了，确实罚少了，原来是罚了2,000万，现在赔8,000万。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结果。抖音方面也做出了回应，大家注意，现在字节跳动这个公司。

在国内已经不存在了。他这个公司现在在新加坡，它作为最上面的母公司，下面有两个子公司：一个叫TikTok集团，一个叫抖音集团。所以现在国内所有的，甭管是今日头条还是抖音，还是什么火山引擎，只要是中国的业务，都是抖音集团。所以抖音方面出来回应，抖音副总裁李亮出来回应。好像现在跟抖音相关的事情，都是他在回应。他反正比较喜欢发微博，比较喜欢发朋友圈，其他人也不说什么。所以每次出点什么事，他发了大家就把他的这个信息，作为抖音官方的一个回复来进行使用了。当然，注意这个应该也是他个人发的。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官方发，那么应该是由抖音集团官方来去处理。所以以后他也完全可以去推脱责任，说这就是代表我自己，这个没有任何问题。

我们现在把这个抖音集团副总裁李亮的回复拿出来看一下。那他怎么回复呢？他说，一名曾在美摄工作过的工程师，在离职两年半以后加入了字节跳动。在字节工作期间写代码时，重复使用了一部分其在美摄工作时写过的代码。经司法鉴定，相关重复代码占比很小，不超过美摄软件的4%，抖音的0.8%，也就是抖音的代码量更大一些呗。这种行为属于严重违规，公司是明令禁止的。目前该员工也已经离职了。后续处理，加强员工的合规培训，就是你使用什么代码是符合规范的，这个要培训的。然后加强管理，对历史代码进行排查。这个就是他给出的回应。

大家注意啊，这个回应很标准。怎么个标准法？不知道你们小时候写没写过检查。这个像我小时候，是从小调皮捣蛋写检查长大的。所以别的文体，这个或者叫应用文体，写的未必多好，但是检查这件事情我们还是很熟练的。很多学霸可能从小没有这种经验。我告诉大家检查怎么写，咱们仔细看一下李亮这篇文章。估计这位朋友也是从小写检查长大的。检查第一件事叫什么？叫陈述事实。某年某月某日干了一什么事。所以他陈述事实，有一个美摄过来的工程师，他离开美摄两年半以后才加入的字节。这句话意思是什么？就是不涉及竞业协议。

一般竞业协议不会有这么长，因为签竞业协议都是要给钱的。甭管有没有竞业协议，反正是两年半以后才加入的抖音。在字节期间，他写的代码里头，重复使用了一部分美摄工作时候他自己写的代码。怎么说也算是一个混淆视听了，因为这个工程师在美摄期间写的代码是属于美摄公司的财产。如果过来了以后，你说我重写，这个没问题。你如果是把原来人家的代码直接拿来用了，这个事应该是不可以的。

陈述事实之后要强调没有动机，事情有一定偶然性。这个其实也是在讲，说这个代码使用了一部分其在美摄公司写的代码，这个事是很偶然的，而且造成的伤害也不大。整个的代码比例很小，只占着美摄软件的4%以及抖音的0.8%，有一个很小的伤害。你说讲到这还不算完，这个你如果只讲到这，这叫找借口，写了检查交上去会被老师扔回来的。

所以下一件事是什么？叫认识问题。你说我前面没有这些东西行不行？那不行。你如果不强调没有动机视线的偶然性，也不强调损害轻微，那后边是要承担很严重的后果的。所以这个是很重要的部分，一定要去强调一下。下一步就是认识问题，说这是一个严重的违规行为，而且是公司已经明令禁止了。这个员工已经离职了，跟我们没关系了，所以这个一定要有认识，认识要深刻，要彻底。

再往后叫后续整改，以及杜绝以后再犯。所以他后面还写了，说我们要加强员工的合规培训，加强管理，对历史代码进行排查。这个事情就到这了，以后没有了。这个就是完整的写检查的一个规范。如果某位好学生，你们可能上学的时候没写过，上班了以后有需要写检查的，需要的时候请照这个规范来，这个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美摄这公司到底干嘛的？可能很多人没有太听说过。这公司是北京新奥特下边的一个下属公司，应该是从新奥特里边做MBO，就是分拆了以后重新融资的一个公司。北京新奥特实际上是一个非常老牌的做影视器材相关的一个公司，他做的应该算最早的一批的创业者，很多的国内电视台，他的周边设备。

都是由这个公司来供应的。为什么是周边设备？就是核心设备，一般都是什么？索尼、松下都是这些公司的。周边的比如说像什么非线编，什么叫非线编？叫非线性编辑。咱们以前想要对这个视频进行编辑的时候，都是需要用录像带的。这个录像带上面都是线性的，因为你要前后捣带子。后来变成非线性编辑，说把这个拍摄的不是录像带了，而是变成了一个数码文件了。对这种东西进行编辑，比如说像我们用的剪映什么的，就属于非线性编辑，比较往后发展的一个形式。

这个就是最早的做非线性编辑的公司，叫新奥特。在国内应该做非线编里头，算比较老牌的公司了。他们分拆了一个公司，这个公司叫北京美摄。这个公司是提供非线性编辑相关的SDK。你想开发非线性编辑，你买他的SDK就完了。他负责给你把底层的音视频文件处理好，他是干这个的。谁投资了他？第一轮投资天使轮投资是深创投投的，是小米和b站都投了，就是这样的一个项目。他做的相关的这种产品，现在主要是b站、OPPO、小米、智己汽车，包括国家电网他们在用。至于其他的就不太确定了。

这个公司现在到底估值是多少，也没有特别明确的去说这个事情。这个公司每年的营业额有多少，也不确定。所以没准这8,000多万到手里头，也就是这公司可能有了一大笔收入吧。那么这事谁对谁错？员工离开原公司之后，是否可以再就业从事同类工作？这个事，你只要不涉及竞业协议的情况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那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违规呢？这个员工自己重新写代码，这事肯定没毛病。你哪怕说我原来是写非线性编辑的，我到了这个字节跳动，到这个剪映团队下的，重新去写非线性编辑，这个事也没毛病。但是你如果把整块的原公司具有知识产权的代码，直接拿回来用了，这事肯定是不行。所以它的问题实际上就出在这。即使是开源代码，我拿回来使用的时候，也需要去遵循开源协议，这个一定是如此的。那么类似这样的问题，在视频行业里头其实是比较常见的，或视频行业里头。

类似这样的坑是比较多的。为什么呢？这个因为视频行业里头各种的专利，他们相互之间的约定，或者相互之间的依赖关系，是比较复杂的。

跟大家先讲一个故事。以前有一个软件叫KM player（KM P L A Y E R），叫这样的一个软件。这个软件应该是安卓平台上最大的一个视频播放软件，早些年是最大的。我记得是有过可能五六千万的日活，这个在安卓平台上的视频播放软件已经非常非常大了。后来这种软件就越来越少了。为什么现在大家想想，我们在安卓平台看视频用的是什么？爱奇艺、腾讯视频都是用的这种东西。所以最早的时候，这种视频软件播放器都是单独的，后来都变成了跟自己的内容绑定在一起的。

为什么讲他？我记得应该是在2015年的时候，当时我们猎豹移动在2014年上市了。2015年我们就四处去寻找这种软件去收购，因为你一旦买下这样的一个软件下来，等于有好几千万的日活就并到这个报表里面来了。就找到他了，这个是一个韩国人做的软件。找到了以后就跟他商量说，你把这玩意卖给我。人家说没问题，我愿意卖给你。这个也在谈价格，谈完了以后，他说我还有一个事偷偷的告诉你。我说什么事？他说我们这个软件被好多人寄了律师函。当时我听了就傻了，我说什么情况这是，对吧？

因为这种视频软件里头，你需要应对各种各样的视频格式，大量的视频格式都是有专利的。你像他一个做这样软件的人，他肯定是没有去给人交专利费，人家就挨着个的寄律师函，说我发现你这个侵犯我专利了，有问题啊。我发现你是一个个人开发者，就一个人，我知道你也赔不起这个钱。因为像这种软件专利，他都是怎么赚钱的？原来他们都是卖这个录像机厂商，什么摄像机厂商都是按台数算钱的。你卖一台录像机给我多少钱，他都这么收钱的。那哪怕说我卖一台录像机，你给我一美金，或者0.5美金，那你最后卖了多少台？那你想他这个软件5,000万日活，那他安装量好几亿了，那你按照这个标准。

你肯定付不起这个钱，但是我就把这个律师函放这了。等哪天你能付起钱的时候，我再找你。那他就把这东西放到我面前了，我说这没法整。你原来一个人，人家把这事搁这了。以后我如果是一上市公司，我把你收购了，那我就得按着你原来所有的安装量，给人付钱去。这事没法整。所以后来那个并购案，最后我们就没敢做这个事。这个项目后来好像还是被中国的一个公司给收购了，在手里头倒腾了几年以后，发现也实在是没法整。你只要上市，因为一开始收购他那公司没有上市，后来那公司自己也惦记上市，就没有办法，把这个项目好像是卖给了一个印度公司。这个后话咱不提了。

所以大家要知道，所有跟视频相关的产业，都会有类似这样的问题。因为你从头做这事肯定不现实，说现在人家有格式了，或者有一些什么样的这样的一些协议了，你说我从头去跳过，那是不可能的。你说我不支持MP3，开什么玩笑，你还想做不想做了？这是不可能的。你一定要支持，那么你支持了以后，你就得老老实实去给人付钱。即使是说我把这些基础专利费付了，我想去编辑这些软件，那他还有一堆的这样的专利。你比如说，你用了人家美摄的相关的专利代码了，或者说有著作权的代码，你老老实实给人付钱去。但是这个钱一般人付不起，因为为什么？他是按照量付的，这个很贵的。

就算你说我要用这个开源代码，比如说ffmpeg这套代码也很麻烦。为什么？因为他早期的ffmpeg，这个是用的GPL协议。这个GPL协议什么意思？你用我的代码，你就得开源。这个你剪映你说你开源吧，别开玩笑了，我不开源。你说这个抖音你愿不愿意开源？我也不愿意开源。后来是ffmpeg更新了他的协议，用的叫LGPL协议。这个协议说你如果不改我的代码，这个你直接就搁上用，这没问题，你不用开源了。但是如果你修改了我的代码，你修改这一部分，你是需要开源的。这个对于抖音和剪映来说，可能也不是那么好接受，因为他们一定会去改人家的一个底层代码。

去开发了以后，估计他们也不想去开源。所以，使用开源代码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容易。而且，使用开源代码对程序员的要求是很高的，你也要去读人家所有相关的协议，这个并没有那么容易。所以，在这件事上，抖音肯定是做错了，没什么好说的。

他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什么？应该是支付更多的成本，使用这个开源系统。要么你别改人家底层代码，或者说改完底层代码以后重新封装，把这一部分开源掉了。以后你自己的大的系统，再去使用你自己封装好的ffmpeg这样的开源系统。这个才是正确的工作方式。闭源专利系统是不能用的，因为都是按照license卖钱的，都是按照卖录像机那个方式卖钱的。

北京美摄不是说人家要求了8,000多万，就判了8,000多万。他是在整个的诉讼里的要求是22亿，说我要求你赔付22亿。而且要求我要看这个TikTok的代码，如果TikTok也使用了我的这个代码，我要求把那一部分安装量也要去赔钱。他是这样去做这个事情的。所以咱们现在其实判的非常非常少啊。这你想他8款软件，你光抖音，你说他有10亿安装，没毛病吧。你10亿安装，一个安装算你个一块钱两块钱，所以我要求一个22亿的一个这个数字。

其实你说其他，小米是不是交了这么多钱给他？小米是他的投资人，那作为股东来说，你是可以，比如说用一个比较便宜的价格，去整个打包谈判的，不会直接是这样去判。而且就算是现在这些呃，专利池的授权商，一般也不会这样去收专利费，他们一般会有专利费上限。待会咱们再讲。

除了美摄的SDK之外，其他有好多这种旧版本的格式，你不支持就算了。你像剪映，你不需要把所有的这些老的这种格式都支持上，我只要支持新的这些就可以了嘛。我是付一部分专利费，这个事其实是可以解决的。按照道理来说，抖音也好，这个就包括剪映这些软件也好，这么大的公司，应该是在代码审核上要去注意。你不能去直接使用人家的有专利权的这些代码，或者有著作权这个代码，你是不能用的。

剩下哪块用了谁的专利，该交钱交钱去，这个才应该是正确的处理方式。那么，视频格式到底是怎么收费的？有没有人知道？我跟大家讲一讲。

现在，首先有一些开放格式，比如说谷歌的WebM，以及现在大家最新推的AV1，这都属于开放格式。你要用这些格式是不用付费的。但是，这些格式用的人并不是很多。为什么？这个算法比较复杂。你如果想要用AV1，它对于硬件的要求很高，你必须要有一个比较贵的硬件，才能让它很好的运作起来。大家可能宁可去选择那些有专利的、需要付费的这些格式去使用。虽然我付专利费了，但是我使用的芯片要相对来说便宜一点点。这个是当前的一个状态。

WebM主要是谷歌在推，其他人其实用的很少。受专利保护的格式，它通常是由这个设备或者是操作系统厂商直接就支付专利费了。比如说我们现在用的什么MP4、MP3、什么H.264、H.265这些东西，实际上都是有专利的，你用它都是要交专利费的。那么你说我没觉得我交过专利费？对，苹果交，小米交，包括华为他们都得交。这个就是谷歌这些，他们做安卓操作系统，他们都是要去交专利费的。直接向专利池交完专利费以后，我们再生产出来的所有手机，我们是有权利来使用的。那你比如像剪映这样的产品，我如果是在比如说我的Mac电脑上，苹果是交过专利费的，它就可以直接使用什么H.264、H.265这些的编解码的专利，它就可以直接用了。但你说如果它是进行软解压软编码，那它就得自己去交专利费。这个就是这样来去划分的。

那么，交多少钱？大概一台手机应该是一美金左右，大概是这样。因为它有好多专利池，你要看你到底用了哪些没用哪些，你要去相应的去交专利费啊。一般有些还要规定，比如说你一年卖到10万台以下的，我就免费了，你随便了，我懒得跟你折腾。他们一般还有上限，比如说有一个专利池是叫Impeg委员会，他们大概是2,500万美金，每年交这么多钱，超过的我就不要了。还有一个。

主要是做这个H.265编码的专利池。他们大概是每年4,000万美金，超过了我也不要了，大概是每年这么多钱。你比如说像大疆，我现在录视频用的这个大疆Pocket 3，那么它使用的就是H.265编码。那么它每年也是要向专利池去购买的。那么每年如果超过了这个4,000万美金，超过的部分就不付了，没有超过的部分它，我估计这种设备应该是每台应该会付个一美金多一些的专利费进去。它那是这样来付钱的。

那么这种案子以后应该会越来越少。为什么？因为未来是AI辅助编程，我们不再需要把人家在美摄工作过的员工拎回来了。你原来那个工作经验由AI来替代了。而且AI并不是说我可以把原来代码整个都写一遍，并不是干这个事，而是什么？它可以有一部分就可以写了。另外一个AI主要能够做的事是什么？可以把大量的这些许可证都拿回来读明白。你想我们平时写程序的时候，谁有空把所有代码的许可证都拿回来念一遍？未来就完全可以交给AI，说我现在用了这些库了，用了哪些许可证了，请给我去整个的总结归纳一下。那么我未来这个代码需要向谁去交费，还是说是不是完全符合规范，这个事就完完全全可以交给AI去干了。

但AI在这里干的事，有一部分是做的代码辅助生成，另外一部分做的是什么？做的是律师的活。这个所谓许可证，实际上都是一堆法律文件。他把这一大堆的许可证都拿出来，读完了以后，说没有问题了，那么我们现在都符合所有的规定了。或者说许可证要求比较高，请你换一个软件去使用他们。许可证要求低，这样可以用更低的成本把所有的许可都实现掉。这个是未来的一个发展。

这就是今天跟大家讲的字节跳动因为抄袭代码被人家罚了这个8,000多万人民币的一个故事。好，这个故事今天就讲到这里，感谢大家收听，请帮忙点赞点小铃铛，参加Discord讨论群，也欢迎有兴趣有能力的朋友加入我们的付费频道。再见。

Comments are closed.